中国金属矿业经济研究院张珣

　　摘要：近年来，我国战略优势金属的回收率一直稳步上升，回收行业的集中度也不断提高，再生战略优势金属对市场影响力越来越大。建议国家和企业应高度重视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把战略优势金属回收写入“十四五”规划，增加对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技术的研发投入，扩大我国在战略优势金属全产业链的领先优势。

　　2020年7月21日，苹果公司宣布推出新一代拆解机器人Dave，用于拆解iPhone手机中的触感引擎，以回收其中的稀土磁材和钨，这一消息引起我国战略优势金属行业的广泛关注。据报道，Dave的性能比上一代拆解机器人Daisy更加优越;2019年，苹果公司iPhone 11系列手机触感引擎使用的稀土磁材全部来自回收，苹果所有产品中钨使用量的22%来自回收。随着技术不断进步，未来我国也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重视和推广钨、锑、稀土等战略优势金属的回收利用。

　　一、我国战略优势金属回收现状

　　(一)钨回收

　　根据五矿经研院的统计，目前我国钨原料的供应中，有12%来自废钨，其余88%来自原生钨矿(图1)。废钨主要是指钨制品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固体废渣以及终端消费品废弃物，如废旧的硬质合金、钨材、合金钢、钨触点材料以及化工催化剂等。

　　随着世界各国对废钨回收利用率的不断提升，钨资源回收利用的技术也在不断发展。常见的回收方法有锌熔法、电解法、机械破碎法、硝石法、浸出法、还原法、焙烧—氨浸法等，有些回收方法因环境污染大、回收率低等原因逐渐被淘汰，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回收方法。

　　我国再生钨产业起步较晚，废钨的回收利用率相对较低，而国外先进国家的废钨利用率一般都在30%以上;我国废钨回收范围也相对比较窄，主要集中在硬质合金和化工催化剂方面，再利用领域主要集中在合金和钨酸钠领域，而且有些回收方法会造成很严重的二次环境污染，因此迫切需要从保护环境和高效利用资源的角度出发，重视钨资源的回收利用，加强研究低成本、高质量、高品位和高纯度的钨回收技术，提高钨和有价金属元素的综合回收率，化资源优势为技术优势。

　　我国废钨再生利用主要集中在8个省的12个县市，有100余家企业，年处理能力将近4万吨。尽管废旧硬质合金、钨基高比重合金、钨材、磨削料、钨冶炼渣、废石油催化剂等再生利用，以及含钨尾矿的综合回收都将具有较大的发展潜力，但目前废钨再生利用企业小而散，集中度低，废钨流通领域经营尚不规范，工艺技术和环保等问题亟待解决。

　　钨废料的主要集散地有河北清河县、湖南安化县和江西赣州市。河北清河县是我国最大的废旧硬质合金及废旧钨、钼、镍、钛等稀有金属经销集散地、全国最重要的再生硬质合金生产基地之一。截至2018年底，清河县有废钨生产经营企业50多家，年营业收入20亿元，上缴税金1800万元，全县已初步形成废钨回收、再生利用和生产经营的产业链，是该县四大支柱产业之一，被国家发改委、财政部认定为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

　　湖南安化县的废钨料回收量占世界的15%，占国内废钨市场的50-60%，在全国三大废钨集散地中是供需网络最完备、年交易量最大的含钨废料集散地;安化县高明循环经济工业园是全国最大的磨削料回收加工基地。

　　目前国内规模及品牌影响力较大、市场份额较高的再生钨综合利用企业主要有格林美股份有限公司、湖南金源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湖南顺泰钨业股份有限公司、湖南力天高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湖南金鑫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等。

　　(二)稀土回收

　　根据五矿经研院的统计，目前我国稀土原料的供应中，有9%来自回收，86%来自原生稀土矿(图2)。

　　国外稀土回收的原料主要来自电子产品废弃物及其他含有稀土元素的重要元器件废弃物，技术进步使得从这些材料中萃取稀土元素变得经济可行，例如用在荧光照明和电脑硬盘驱动器等的含有稀土元素的器件都是稀土再生的重要原材料。根据美国环保署提供的数据，约有25%的已消费电子产品被回收并用来提取稀土，这其中有38%来自电脑废弃件，18%来自电视废弃件，8%来自移动电话废弃件，3%-5%来自荧光照明废弃件。稀土回收技术比较成熟的国家主要有日本、德国和法国。

　　我国稀土废料的来源中，钕铁硼占绝大多数。钕铁硼废旧料主要来源于材料制备过程中产生的废料，以及因更新而被淘汰的废旧产品。钕铁硼合金是一种性能优越的稀土永磁材料，由于生产工艺及使用的因素，在使用过程中会产生约30%的废料。回收废钕铁硼是化解关键稀土元素供应危机和保持我国稀土资源全球优势的有效途径。

　　钕铁硼废料的成分与钕铁硼磁性材料基本一致，其中稀土含量约33%，硼为1%，其余为纯铁。在33%稀土中，钕占24%，镨占5%，镝占2%，铽占1%。另外，钕铁硼磁铁中还含有改善其综合性能的钴、铝、铜等其它元素，而且为了避免氧化，通常会在钕铁硼产品表面电镀金属层，因此提取钕铁硼废旧料中的稀土元素具有一定难度，尤其如何实现稀土与其它金属的绿色高效分离以及高值化再利用是关键所在。

　　目前，全国有钕铁硼废料处理企业约30家，其中年稀土氧化物产量超过1100吨的企业只有四家，分别为江苏南方永磁科技有限公司、赣州步莱铽新资源有限公司、信丰县包钢新利稀土有限责任公司和吉安鑫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这四家龙头企业所占的市场份额基本都在8%左右，行业集中度不高。另外，我国钕铁硼废料加工的产能严重过剩，原料与产能比例估计达到1:5左右。

　　2018年，我国钕铁硼废料回收企业共回收稀土氧化物约18000吨，90%来自钕铁硼企业的生产废料，10%来自电子产品回收。其中氧化镨钕15000吨，氧化镝460吨，氧化铽70吨，氧化钆1000吨，氧化钬120吨。

　　2019年，我国钕铁硼废料回收稀土氧化物的产量估计为2万吨，其中氧化镨钕16000吨、氧化镝400吨、氧化铽60吨。

　　(三)锑回收

　　根据五矿经研院的统计，目前我国锑原料的供应中，有约5%来自回收，其余95%来自原生锑矿(图3)。

　　锑的重要用途之一就是生产铅锑合金，用于制造铅酸蓄电池板栅。但随着铅锑合金逐渐被铅钙合金代替，锑在铅酸蓄电池的用量越来越少，回收量也逐年降低。

　　2011年锑价创历史新高后，国内外铅锌和黄金冶炼厂家开始重视锑的综合回收利用。

　　河南豫光金铅和金利金铅两家铅冶炼企业的年氧化锑产能分别达到1800吨和4000吨。据了解，豫光金铅的锑生产流程是，铅精炼厂产出的阳极泥送到贵金属冶炼厂提取黄金、白银后，产出的锑铋渣送到综合回收厂生产锑铋，一部分锑经加工成为锑白，进入市场销售，另一部分锑同铅配成低锑合金，送矿灯厂作为矿灯极板原料使用。

　　黄金生产企业山东恒邦股份和内蒙赤峰黄金每年的锑锭产量均超过1000吨;

　　2020年3月，襄阳远锐再生资源利用有限公司发布环评公告，公司拟投资1亿元，建设锡锑资源综合利用生产线一条，设计年产6000吨金属锡和4000吨金属锑，以及10000吨锑铅合金副产品。

　　国外方面，俄罗斯最大的黄金生产企业极地黄金(Polyus)计划每年生产1.5-2万吨锑精矿;比利时优美科集团(Umicore)的贵金属冶炼部门拥有年产约6000吨锑酸钠的能力。

　　二、我国战略优势金属回收发展趋势

　　(一)战略优势金属回收率稳步上升

　　西方发达国家都把钨、锑、稀土列为关键矿物或关键原材料。随着全球对钨、锑、稀土等战略金属供应链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对战略金属回收环节的重视程度也在不断提高，导致废旧战略金属的回收率近年来稳步提高。

　　(二)战略优势金属回收行业集中度提高

　　国内企业格林美瞄准世界先进企业优美科，近年来不断发展壮大，已经成为国内含钨钴硬质合金回收的龙头企业。

　　2019年6月20日，吉安鑫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股东刘卫华及其一致行动人与上市公司江苏华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签署《收购意向协议》，华宏科技拟8.1亿元收购鑫泰科技100%股权，目标是成为国内稀土回收的龙头企业。鑫泰科技主营稀土废料综合利用，系利用钕铁硼废料、荧光粉废料生产高纯度稀土氧化物，同时通过子公司中杭新材开展稀土永磁材料生产业务，鑫泰科技及其子公司合计拥有9800吨钕铁硼废料、1000吨荧光粉废料综合利用生产资质。

　　(三)再生战略优势金属对市场影响力提升

　　由于我国战略优势金属的回收率逐步提高，再生战略优势金属凭借价格优势，对市场供应和价格形成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再生战略优势金属成为任何一个市场利益相关方都不能忽视的一支力量，相关企业对再生战略优势金属的市场和技术研究也更加重视。

　　三、我国战略优势金属回收发展建议

　　(一)国家和企业应高度重视战略优势金属回收

　　早在2014年5月，工信部就发布了《关于清理规范稀土资源回收利用项目的通知》，要求充分认识加强稀土回收项目管理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清理稀土资源回收利用项目;规范稀土资源回收利用项目管理;加强稀土资源回收利用计划管理。

　　今后，国家应出台更多鼓励废旧战略优势金属回收利用的政策和措施，企业也应该进一步提高对战略优势金属回收重要性的认识，把其作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

　　(二)把战略优势金属回收写入“十四五”规划

　　建议钨、锑、稀土等行业协会在制定“十四五”规划时，把提高废旧战略优势金属的回收率指标明确写入其中，引导再生企业健康、持续、高质量发展。根据目前的发展水平和速度，可分别将锑、稀土、钨的回收率指标发展目标定为到2025年达到10%、20%和30%。

　　(三)增加对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技术的研发投入

　　近年来，我国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技术研究取得一定进展，比如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何杰博士领衔提出的钕铁硼“稀土无酸自组装溶出”新方法，建立了钕铁硼循环再利用技术路线，实现了将钕铁硼中的所有稀土元素在数分钟内“一步式”选择性提取，总提取率大于97%。与“盐酸优溶”等传统方法比较，避免了钕铁硼中铁、硼等与稀土一同焙烧氧化和强酸浸出，缩短了工艺流程和周期，大幅减少了强酸使用和废液排放量，有效提高了稀土的回收率，具有更优的经济和环境效益。

　　但我国对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技术的研发投入和国外先进国家和企业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未来，国家和企业应加大对战略优势金属回收技术的研发投入，驰而不息，久久为功，从而扩大我国在战略优势金属全产业链的领先优势。